1.samo

2.寫的要深不深,要淺不淺,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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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飛機時湊崎紗夏被冷氣打了滿臉,她哆嗦著拉高脖子上的圍巾,掏出包包裡的手機,剛關閉飛航模式就是數封的訊息轟炸,大多是經紀人和劇組對於她突然取消行程,偷偷地從東京飛到首爾而感到不可理喻,湊崎紗夏一邊看一邊滑掉通知,最後一封訊息終於消失在通知欄時她聽見了快門聲,湊崎紗夏對於迎面而來的攝像機只是拉低了帽沿,讓趕時間來不及打理的臉埋在圍巾裡。

 

她忽然想起現在的樣子和社群軟體上多年前的某張照片相似,那時候的她也是將自己包在帽子和圍巾裡,毛料下的嘴角無奈地翹起。湊崎紗夏加快了腳步,在沒有經紀人和保鑣陪同的情況下她幾乎不相信自己是怎麼從記者群和粉絲裡擠出門的,看見不遠處停車場的黑色轎車後乾脆地跑了起來,早些時間下過雨,她直直地踩上水窪,不過倒是很慶幸她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

 

湊崎紗夏鑽進副駕摘下帽子和圍巾,在暖氣口搓著雙手說著好冷好冷,車內的暖氣暖和了手腳,卻吹不乾濕黏的襪子,她轉頭看向滑著手機的駕駛,「娜璉姐姐能先載我回飯店嗎?」

 

「我們已經遲到了。」林娜璉很少遲到,就算在有行程的早晨睡過頭,最後也會穿著睡衣出現在攝影棚,湊崎紗夏覺得有天如果看見林娜璉穿著睡衣的機場照,她也不會驚訝。不過即便如此,她仍然更寵著自己的妹妹,轎車在一個十字路口轉向了餐廳的反方向,湊崎紗夏開心的露出微笑,但下一句話讓她的笑容垮了不少。

 

「等等讓桃來載妳,」林娜璉假裝沒看見湊崎紗夏的表情,手指敲在方向盤上數著紅燈的秒數,「我一到就走不了啦,妳也不想想她們會叫多少酒。」

 

湊崎紗夏鼓起臉頰盯著林娜璉,見對方無動於衷後轉頭看著車窗外潮濕的街道,揉著自己冰冷的手指,「我自己叫車就好。」

 

窗外的景象和幾年前差了很多,幾十年前亦是,湊崎紗夏閉上眼回想著過去青澀的自己是怎麼一個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的。

 

帶著不同的心情,興奮、期待、擔憂、恐懼,但不曾有過後悔,十幾出頭的初中生看著逐漸遠離的地面,她相信迎接她的未來會充滿希望,在空服員的提醒下湊崎紗夏才乖乖坐在座位上,飛機的引擎聲提醒著她,自己正在一點一點追逐著夢想,她的眼睛閃耀著光芒。

 

在幾番找不到路、看不懂字的波折後她終於找到了公司,來的準練習生不只她一個人,大部分看起來都是韓國人,在第三次掃過人群時她看見了一個身影,對方正在動著手中的筆在紙上簽上自己的姓名,她站起身轉頭時和湊崎紗夏對上了眼神,那是一個親切、卻又疏離的感覺,但湊崎紗夏相信,她的眼裡有著一樣的光。湊崎紗夏鼓起勇氣走上前,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渴望有著一個夥伴,她對著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逐夢人伸出手,用大阪腔說著妳好,我叫湊崎紗夏。

 

對方呆愣著,在空氣凝結前反應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平井、桃。」

 

起初兩人是不太對話的,即使在分配到同間宿舍也沒有讓兩人再次破冰,湊崎紗夏有點苦惱,她想和平井桃搭上話,對方卻都只是「喔、嗯」之類的回答,在她放棄和平井桃打好關係前,她偶然碰見了另外一個韓國練習生和平井桃對話的場面,對方開口想講出甚麼前平井桃一溜煙地跑開了,湊崎紗夏之後也看見了好幾次這樣子的場景,她才明白平井桃其實很拒絕和陌生人對話。

 

她已經破開了很多的冰,即使還有著不少的距離,她仍然比任何人都還要接近平井桃。

 

到了飯店門口後林娜璉叮嚀湊崎紗夏小心安全後就開車走了,進了飯店房間湊崎紗夏一頭栽進棉被裡,長長地吐了口氣,在差點失去意識前想起自己遲到,趕緊爬起來換掉溼透的襪子,翻著行李時摸到一個硬硬的四方體,後知後覺的認清了她也把這個一併帶了過來的事實,湊崎紗夏坐在地板上盯著盒子盯得出神,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手指,在猶豫不決中將盒子放回行李箱。

 

潛意識是一把雙面刃,它代表著人的內心,它或許能夠告訴自己真正渴求的事物是甚麼,也能夠逼迫著你面對不願接受的現實。

 

抵達餐廳時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小時,大部分的成員都已經喝開了,先注意到她的是仍然不擅長喝酒的金多賢,白皙的孩子揮著小小的手掌,湊崎紗夏走近後握住她的小手,在燈光下才看見對方發紅的臉頰,環顧了整桌發現全部人都喝了酒。

 

「十三週年快樂!」早些時間還清醒的載著湊崎紗夏的林娜璉此刻也丟掉了所謂包袱,摟著俞定延和名井南高舉著酒杯。即使因為喬不攏時間所以派對被硬生生拖延到了十一月初,也阻擋不了她們高漲的興致。

 

湊崎紗夏被拉到位子上,成員們起鬨著說遲到先罰十杯,推過來的是一瓶又一瓶不同的酒,湊崎紗夏硬著頭皮灌著推過來的酒,混酒讓她的腦袋很快變得混沌,酒杯裡的液體好像從來沒少過,湊崎紗夏低頭閉上眼希望能讓暈眩稍微消停一會,在伸手想接過第十五杯時撞上了另一只手,她偏過頭看著對方一口喝光酒水,坐在她旁邊的是平井桃,湊崎紗夏看見她握著玻璃杯的手指在燈下閃耀著。

 

明明是燒酒來著。湊崎紗夏覺得心中有股火,是一直都存在著的火苗,現在被添上了木枝而變得些許旺盛,在平井桃又想接下杯子前她先一步搶過了酒,她們的眼神撞在一起,平井桃的手愣在空中,過了一會才放下,眼睛也轉向了別的地方,她的雙手交疊在腿上,摩挲著手指上的小戒指。湊崎紗夏想當作沒看見,但她不行。

 

「紗夏,日本下雪了嗎?」湊崎紗夏被突如其來的點名嚇的抖了一下,朴志效晃了晃杯裡的液體,對著湊崎紗夏微笑,眼睛和眉頭卻透露著長年身為隊長的直覺。

 

「啊、啊,還沒呢。」湊崎紗夏決定將注意力從平井桃身上移開,她和朴志效一來一往的聊著天,內容大多是工作和生活如何,聊久之後朴志效注意到對方不斷地迴避著,朴志效引導著話題往問題前進,湊崎紗夏便挖出另一條路繞著它打轉,在她們妳來我往,不知道問到第幾次天氣如何時服務生打破了僵局,用餐時間到了。

 

清醒的只剩下她們兩個,其他人頭昏腦脹的倒在桌上,幾個酒量好的也在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坐在身旁的平井桃趴在桌上睡著了,她們猜拳決定誰負責送誰回去,湊崎紗夏想著今天的她應該不會再更慘了,在她看見自己的石頭和其他三人的掌心前她是這麼想的。

 

壞事之後接的只是更壞的事,她背著平井桃站在路邊想著。在湊崎紗夏邁開腳步前朴志效在身後叫住了她,「下星期……下星期見。」湊崎紗夏沒有回頭,但對方的表情清楚地浮現在腦裡,她在短暫的沉默後微微點了頭。

 

她不知道平井桃在韓國的家在哪,唯一剩下能慶幸的只剩飯店和餐廳的距離沒有很遠,深夜願意接客的計程車少之又少,她只能步行走回飯店。

 

平井桃沉沉的靠在湊崎紗夏的背上,湊崎紗夏現在只希望對方不要突然發起酒瘋,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們深知對方的酒品,會在喝醉的清況下發瘋的是她,不是平井桃。

 

好像只有在安靜的夜晚、無事可做的時刻,以往的記憶才會從深處被挖出來。

 

聚光燈給她們的不只是愛,也帶著無數的壓力與傷害,在幾個空閒的夜晚她們常常私下約出去吃飯,更多的時候是喝酒,湊崎紗夏總是喝到不省人事,平井桃則是永遠只小酌兩口。

 

偶爾時間拖得太晚是平井桃背著湊崎紗夏走回宿舍,湊崎紗夏會趴在平井桃的肩膀上埋怨生活的挫折,或是敲著平井桃的背當作自己正在騎著一匹馬,平井桃總是吼著再鬧就把她丟在路邊,但即便湊崎紗夏安靜了一會後又開始作出脫序的行為,平井桃也從來沒有把她落下,只有在把自己的外套蓋在湊崎紗夏身上時,平井桃才會放下她。

 

湊崎紗夏站穩腳步將下滑的平井桃往上推了推,她的力氣從以前都是排序第九,平井桃並不重,或許是以前練習生時留下的後遺症,平井桃總是體重增加與減少幅度最小的人。

 

為了達到公司定下的標準,湊崎紗夏看著冰塊被平井桃含在嘴裡,又隨著每天準時的出現在健身房,戰戰競競的站上體重計,她也看著平井桃是怎麼在那幾天的夜裡驚醒,縮在床的角落裡,湊崎紗夏的床位在平井桃的對面,她只要翻個身就能夠看到她單薄的背影在顫抖,達到標準的那天平井桃是哭著跑回宿舍,拉著湊崎紗夏幾乎吃遍了附近的所有餐廳。

 

在追逐夢想的路上擋著她們的是一道接著一道的難關,孩子們想要抓住夢,這樣就能長出一雙翅膀,跟著它一起飛翔,她們一點一滴增進實力,好讓自己能夠跳得更高更遠,將手臂伸到極限勾住夢想的尾巴。

 

好不容易將平井桃丟在飯店的大床後湊崎紗夏喘著氣坐在床沿,背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總歸不是甚麼輕鬆的事,更不用說是失去意識的人。

 

某次幾個練習生去了三溫暖,平井桃和湊崎紗夏也在那,那時正值評測前夕,她恨不得自己臉頰上的嬰兒肥能夠快點消失,於是待在裡面整整多了一個小時,等到之後在宿舍裡醒來林娜璉和朴志效說了她才知道,她昏倒在桑拿室裡,是平井桃把她背回去的。

 

湊崎紗夏說重不重,但也說輕不輕,三溫暖離宿舍有一段距離,作為練習生的她們幾乎沒辦法有什麼額外開銷,更不用說是坐地鐵,平井桃只能背著湊崎紗夏走過好幾條斑馬線,越過好幾個紅綠燈,用雙腳一路走回她們的家。

 

只有她知道,在鏡頭前再怎麼討厭和她做出什麼黏膩的互動,對自己的撒嬌置若罔聞,言語中不時藏著劍的人,其實是個在十二點一到第一個傳生日快樂,嘴上說著走開最後總是會背起趴在身上的軟骨頭,難過時永遠都待在身邊的,口是心非的人。

 

湊崎紗夏打開落地窗站在陽台外看著夜景,十一月的冷風吹在臉上,她卻不覺得冷,她知道自己這次是為了什麼回來韓國,又為什麼會帶著那個盒子回來,又是為什麼明明知道平井桃的手機密碼,卻在二選一中選擇將她帶回飯店。

 

等到年紀稍長才會開始回憶過去,卻發現那些記憶被壓成了零星的碎片,在一點一點拼湊回來的過程中感受到時間流逝的快速,以及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來不及珍惜的時刻。

 

同故鄉的三人約定好要一起達成夢想,一個小小的棉花糖就能夠讓她們像個孩子般開心。平井桃不分晝夜的持續練習著,其他兩人離她愈來愈遠,她想要追上她們,迎來的卻是將夢想打碎的槌子。

 

她們不在乎攝影機是否還在錄影,三個人在台上都哭了,湊崎紗夏是哭的第二慘的人。

 

湊崎紗夏和平井桃的練習時間相反,但她們總是一起出現在練習室裡,湊崎紗夏看著平井桃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音樂,從來不停下腳步。她打從心底認為平井桃比她還要努力,比任何人都還要認真,她伸手想要抓住往階梯走的平井桃,她哭得喘不過氣,她抓不住平井桃,湊崎紗夏只能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那天晚上平井桃沒有回到宿舍,湊崎紗夏耐不住性子跑了出去,最後是在練習室裡找到坐在角落的平井桃,她不再哭泣,只是坐在那靜靜的看著腳前的地板,湊崎紗夏走過去拉著平井桃圍著雙膝的手臂,用哽咽的聲音叫她走了,回去休息吧。拉了好幾次卻仍然拖不動她,湊崎紗夏很想哭,也確實哭了。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眼淚啪搭啪搭的掉在地板上,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到雙腿支撐不住她的重量,只好蹲在平井桃旁邊,眼淚仍然沒有停下,她像是要把身體裡的水分盡數流乾似的。平井桃將手放在湊崎紗夏頭上,將抽泣著的她用另一只手圍在懷裡,用同樣沙啞的聲音說著,要代替她出道,之後要請她吃很多好吃的。

 

人在即將失去時才會後悔,分別後才開始思念,死亡後才給予愛。

 

在公佈的那天她們又哭了,哭得比平井桃被宣布淘汰那天哭得更慘,她們的約定被無情的撕破後又被黏了回來,出道後不久的放假湊崎紗夏和平井桃一起回了日本,她們在逛街時經過了一家飾品店,湊崎紗夏扯著平井桃買了個對戒,小小的圓環上刻上的是她們第二個約定。

 

身後傳出窸窣聲,平井桃從床上撐起來,她壓著彈跳著的太陽穴,想搞清楚自己現在是在哪前一塊毛巾砸上了她的臉,湊崎紗夏沒好氣地問,「會想吐嗎?」因為暈眩平井桃說不出什麼話,她左右搖著腦袋,往後靠在床頭,讓毛巾蓋在臉上。湊崎紗夏走近平井桃想拿放在床邊的手機,在伸手時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平井桃用的力道很小,卻掙脫不開,湊崎紗夏晃了晃手,見平井桃沒有放開手的意思說了聲放開,平井桃仍然沒有動作,握著力道又重了一些,湊崎紗夏伸手撥開毛巾,平井桃的眼睛朦朧著包覆著水氣,好像她說錯一句話,眼淚就會跑出來似的。

 

「放開妳又會走了。」

 

她感覺心臟被什麼戳破了一個洞,不斷累積的情緒讓心鼓脹的像顆氣球,各種複雜的感情傾洩而出,床上喝醉的人沒有哭,反倒是清醒的湊崎紗夏先落了淚,她揚起了一個連平井桃都覺得難看的微笑,「我不走。」

 

「真的?」平井桃的眼皮在酒精的催眠下撐不了很久,在她看見湊崎紗夏點頭之後就閉上了眼落入了夢裡,握著的手也脫了力,湊崎紗夏站在床邊,用著只有兩人聽的到的聲音說。

 

「明明是妳先離開的。」

 

湊崎紗夏曾經認為她們之間是不會變的,自己會在一頭白髮時用拐杖和臉滿是皺紋的平井桃玩擊劍,或是坐在輪椅上和對方比賽車,但在平井桃多次拒絕成員們的邀約自己一人出門時,她知道有什麼要改變了。

 

平井桃和隊友們告知真相之後,湊崎紗夏和平井桃黏在一起的時間變的更多了,有時候在對方在的場合下湊崎紗夏更是變本加厲,平井桃只是讓湊崎紗夏掛在自己身上,說紗夏對其他人也是這樣的啦,不要在意。

 

在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平井桃,從練習生時期開始就被說像是雙胞胎,也曾在直播中說著有多了解對方,連二選一的遊戲都知道會選擇什麼答案。平井桃對於湊崎紗夏變成了一個陌生的人,她們之間的關係也開始變的微妙,在那個時候平井桃並沒有注意到,直到湊崎紗夏瞞著她回到日本時,一切才漸漸變得清晰。

 

湊崎紗夏推掉了很多韓國的工作,在日本開始接了戲劇和廣告,平井桃沒有回到日本,她一直在心中細數著日子,就這樣數了好幾年,再一次收到有關平井桃的消息是她即將要定居在韓國,她知道這代表什麼,她將手機丟在地板上。湊崎紗夏認為兩人會是永遠的青梅,是對方的唯一。

 

也許她們在年少輕狂時一起度過了許多,在門口有著公司的監視器下偷偷地從窗外吊掛繩子只為了吃到夜宵,一齊在得到一位時在台上喜極而泣,在出事時摟著忍不住流淚的她走過無數的攝影機,但在達成夢想之後她們仍然得接受現實。時針指向三時湊崎紗夏離開了床邊,走進浴室撐在洗手台前,鏡子映照出的是不再年幼的她,她們都不再年幼。她扶著洗手台跪坐到冰涼的地上,手捂著嘴想掩蓋住從喉頭冒出的哽咽。

 

多年來她們都是互相的第一位,有好玩的湊崎紗夏會從房間跑到客廳,撲在坐在沙發上的平井桃身上,有好吃的平井桃會在電話中問要不要幫忙打包,帶回去給強撐著睡意的湊崎紗夏。

 

她們是兩只比翼鳥,能夠互相陪伴,但不能夠一起飛翔。

 

坐在牙齒掉光說不清話的她身邊的不會是湊崎紗夏,踩著蹣跚的腳步推著她的輪椅的人不會是湊崎紗夏,會和她牽著手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的人,也不會是湊崎紗夏。

 

在出道前平井桃就將眼淚都留在生存節目的舞台上,湊崎紗夏變成多愁善感的那個人,變遲鈍的不是淚腺,而是被粉絲和成員說是高情商的腦袋。

 

時間不會因為躲避而停下,如此簡單的道理她不會不懂,她卻選擇了逃避。

 

等到從浴室裡走出來已經四時有餘,她拿起桌上的小盒子坐在床尾,裡頭是一只小小的圓環,剛回到日本不久湊崎紗夏就將這只戒指封藏在盒裡,這次是她打破了約定,先背叛的人,從來都不是平井桃。

 

明明能夠在面對現實前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時光,卻因為貪心和害怕而跑開,像是這麼做就能夠遠離未來,遠離自己不願意面對的未來。平井桃不會知道湊崎紗夏離開韓國的原因,也永遠不會知道,因為湊崎紗夏把它鎖在箱子,把鑰匙用無數的眼淚溶解掉,又將箱子連著自己的感情丟在沒有人會發現的宇宙角落裡。

 

湊崎紗夏是只狡猾、膽小又笨的狐狸,害怕改變就不說出口,在發現現實的利刃一點點逼近時掉頭跑進了森林,也因為這樣錯過了更多幸福年華。

 

在離開房間前,她將手中的盒子放在熟睡的平井桃手裡,拖著行李箱在潮濕的首爾街道上走著,又撥了通名井南的電話希望能借住幾晚,被吵醒的名井南剛接起來的口氣沒有很好,在聽到歪七扭八又吸著鼻涕的大阪腔後火氣徹底消了。名井南從一開始就將兩人的矛盾盡收在眼底,湊崎紗夏回到日本那天,她了解到在湊崎紗夏嘲笑平井桃是笨蛋時,其實她自己也是個不相上下的笨蛋。

 

打開家門看見雙眼紅腫的湊崎紗夏時名井南更確信了自己的想法,湊崎紗夏早就哭的無力,在名井南出現在眼底的那刻就倒在對方身上,眼淚滴下沾濕了名井南的睡衣,名井南伸出手拍著湊崎紗夏的頭,將姐姐圍在懷裡安慰著。

 

夜晚被太陽微弱的光劃開黎明,新的一天會將所有的喜怒哀樂丟在過去,時間不會停歇。

 

十一月的首爾很冷,但還不夠冷,湊崎紗夏穿著禮服暗罵著睡過頭的自己沒帶到更厚的衣服,下了車之後趕緊跑進了會場,在放下包包坐下之前被成員們接二連三的推到另一間房裡,被推進門後狼瘡的跌了幾下,在想開罵之前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紗夏?」

 

出去之後一定要和她們好好打一架,深呼吸之後轉過身,她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麼話,現在的平井桃比以往都來的要美,烏黑的長髮披在潔白的婚紗上,頭上戴著同樣潔淨的花圈,三十一歲的平井桃化了妝後讓她有了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但只是錯覺。還沒長大的好像只有湊崎紗夏一個人,在其他人已經接受時,她還在試著撈起融化在水裡的時間,好讓夢想能夠多延續一會。

 

在眼前的終究不會是二十三歲的平井桃,自己也不會再是二十出頭的湊崎紗夏。

 

「桃。」這是在這幾十年,再次從湊崎紗夏口中說出來的名字

 

「啊、啊?嗯?」

 

「妳很幸福嗎?」

 

平井桃眨了眨黑色的眸子,她跟湊崎紗夏說,她很幸福。

 

湊崎紗夏把包丟在平井桃身上,又自己撲了上去,在差點毀掉髮型師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造型前平井桃往後閃,湊崎紗夏剛好落在平井桃的懷裡,她聽見對方含糊不清的聲音說著,如果她不幸福,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個人打到月球去。

 

「說什麼呀笨蛋。」

 

世界上沒有時光機能夠讓人回到過去,他們能做的只有珍惜現在的每分每秒,將指縫間流走的時間鑄造成回憶,刻在一生中。

 

在丟捧花的時候成員們爭先恐後跑到台前,湊崎紗夏只是坐在位置上吃著菜,在聽見成員們倒喝采和被一個東西打到時她才把注意力從飯菜上移開,平井桃提著婚紗從台上走到台下,用手中的捧花敲湊崎紗夏的頭,在吃就胖了阿,妳不是還有戲嗎,這束草給妳吃吧。

 

什麼阿這是,湊崎紗夏苦笑著看向手裡的花,把臉埋進花裡。

 

在知道首爾下雪時湊崎紗夏正在仙台趕著戲,前幾個禮拜的翹班讓進度嚴重落後,在短暫的休息時間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起來,是幾封訊息,內容多是說著日本現在冷不冷,還有首爾下了初雪,湊崎紗夏點進頁面,手指在螢幕上飛快的點著。

 

『有和喜歡的人一起看初雪嗎?ㅋㅋㅋ。』

 

『當然阿,講什麼話。』

 

她們又聊了些生活上的事情,湊崎紗夏抱怨著剛回到日本時被經紀人兇了,平井桃說這是她活該,她們之間的溝通方式幾十年來沒有變過,未來抑是。

 

湊崎紗夏走出攝影棚時天上開始飄下了白色的雪花,一旁的經紀人說著冬天來的真快,她讓經紀人先回車上,自己想再看一下雪。

 

以往總是有其他八個人一起看著初雪,湊崎紗夏吐了口氣,在空氣中凝結成了白霧,但即使她們不在同一個地方,她仍然相信她們都會在下雪的第一天,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看著雪。

 

湊崎紗夏掏出口袋裡的手機,點進聊天頁面。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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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C.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